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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憲兵官個人所得，並沒有當時想像那麼慘，59年4月龔上尉退伍派我兼任勤務排排長，主官加給等同副連長比排長略高，甚至還有許多莫名奇妙的給予；比如說，學生校外生活輔導委員會、旅館公會、市政府招開協調會、輪船公會、廟口夜市公會等等這些民間社團，每次開會都照例發給車馬費。另外，市警局、警備分區指揮部、三軍區冬防後，都要送來高額夜點費和汽油票。營長指示：「屬勤務派遣者，由憲兵官分配核定後分發單位或個人；屬業務者歸個人。」這才知道憲兵隊憲兵官是肥缺。
! T1 T) l5 C2 C基隆是北部主要國際港口，各國貨輪出入頻繁自然不在話下，警備總部為統合安全檢查事權，在港務局二樓設立聯檢中心（全名為基隆港務局聯合檢查協調中心），由憲令部、港檢處、地區憲兵隊、市警局、港警所、檢疫所、海關等單位，派相關業務主管兼任秘書，「警總基隆港口檢查處」統一協調，負責商貨船進入港相關檢查事宜；我是憲兵隊勤務派遣主管，依規定兼任聯檢中心秘書。$ T2 ~& h3 q/ u) H4 x
其實當年權責分得很清楚，貨輪進港、引水規港務局管，停泊碼頭船員證照查驗歸港警負責，人員、貨物檢疫由檢疫所負責，貨物報關課稅由海關負責，攜帶物品在港區內遊港警管，出港區憲兵警察都可以管，對防範走私、杜絕違禁品行成綿密防護網。換句話說，地區警察、憲兵不能進入港區執行查緝任務。
+ G) n, l5 l- {9 `8 d0 w! Y由上述責任分工而言，免強要説有關係當然可以；西二號碼頭美軍休假船艦停靠，車站憲兵分隊負責協調秩序、安全維護。西六號碼頭是海軍碼頭，馬祖物資、官兵休假運輸艦進出港，是由憲兵驗證、檢查行李、維持秩序。西十三號碼頭是軍用物資輪船專用停泊碼頭，派有一班憲兵駐守，負責軍用物資戒護外。東二號碼頭是客運碼頭靠近憲兵隊，專供台灣輪、四川輪定期往返台港航線船隻停泊。怎麼看憲兵隊與港務、檢查都沒有什麼關係。
: Y. l/ x/ Z6 G$ `" _' x既然受命兼秘書職，看在每月各項補助高出薪水兩倍的份上，每天抽空到聯檢中心應個卯、簽個到，偶而以督導名義進港區內觀察。其實從梧棲故友（許多鄉親到港務局當碼頭工人）口中，風聞有官員包庇走私的資料，礙於責任分工毫無著力點。
) {' u4 D8 Y) d, ?" [# A8 ?6 P59年9月因結婚案向聯檢中心請假；當年憲兵軍官申請結婚，配偶需經醫院體檢合格、身家調查無慮，核准後司令官（王0樹中將）集體召見勗勉。會後老營長姚中校（已調情報處任首席參謀）等在門外，要我早做移交準備。結婚小事卻因此在聯檢中心傳開。
+ h( p: q" f7 r$ p4 l5 O8 L8 G: {1 y幾天後至聯檢中心簽到，港檢處李姓少校（後判死刑）拉著我到一旁：「憲兵官…聽說要結婚啦…恭喜你啊…。」) l6 w0 L1 Q; Q! z' H3 K
李少校雖然經常在聯檢中心碰面，也只是點頭之交而已，我客套說著：「是的…謝謝你…。」
) z. ^6 M4 J7 K/ A6 v「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到外港碼頭走走…。」
2 X) L, V, H# n# t2 J$ F, D1 T「幹嘛…？」
( s' t" I5 G# P/ F3 ?0 m3 ], H; n「噯…結婚嘛…找曹巡佐弄兩套港料（西裝料）…。」4 j, X! F& T9 U6 L
看他說得輕鬆自然，官員包庇走私傳聞果然是真，他說這話也許無心，但在我聽起來去有意陪笑說：「謝謝啦…改天吧…。」3 n- u! T0 d# p, l6 M$ z
外港碼頭就是東十九號碼頭，地理位置在港區東北角屬港區內，附近只有海軍燃管所一個軍事單位，又地處偏僻很少派遣憲兵巡邏。" R/ j+ B4 g: B) x6 R+ G# x: H
這下子引起我高度的關心，開始注意起牆壁上「船舶進出港動態表」，發現某船務公司代理的所有船隻，往返台港都固定停泊在19號碼頭，翻閱派遣名冊檢查人員始終就是那幾個人不變，研判集體包庇走私可能性很高，明知港區內憲兵隊無權管轄無能為力，也許是在調查隊多年的本能決定搞個清楚。
. H/ e0 x2 O4 J" I0 v* [港口圍牆內是管制區閒雜人等禁止進入，憲兵巡邏車或筆者的突然出現，極可能引起懷疑，而且剛接任營長胡0民少校生性謹慎，擔心出事影想當年晉升中校（猜的），決定不報備秘密偵查。
; U! w9 e" S6 l3 M6 z$ {住在海邊台中梧棲小鎮的我，從小就喜歡隨著同年層朋友到海岸釣魚，在憲兵隊平常休假也已垂釣做消遣，地點都只限於港口東堤一帶，但也都只限於白天這段時間。原因是由市區搭公車到和平島下，經過海軍港防三大隊崗哨，沿華南造船廠走至台灣造船廠後便可到；西堤則比較麻煩，需由市區輾轉至內木山，經警備五大隊海防班哨才能進入，在時間、交通上難以配合掌握從未到過。1 k$ X4 A: F0 q1 L# l6 ?
注意到某船務公司代理商船進港，決定實施西堤夜釣就近觀察，邀特別警衛協調中心同好彭姓警官同行，魚獲雖豐卻觀察不到19號碼頭動態無功而返。
0 w, s0 O# e. C" Z8 A腦筋動到海三軍區港務隊小艇上，隊長樓0濤少校是七堵眷村違建受益戶，聽我開口請求支援二話不說即派所管小艇，由東二客運碼頭前登艇直奔西堤，登堤後約好時間來接，就近邊釣魚邊觀察19號碼頭動態。
: B/ C" Y. G& t7 _果然發現某公司代理商船，正常入港後大約在晚上9點開始驗關，11點過後開始卸下貨物由貨車運走。當然不能確定是否為走私貨物，但已決定出手試探才知道結果；既然憲兵隊無權進入港區查察，為什麼就不能在港區外堵？, b. o3 E( `' {- y: s5 I
當時重要道路只有麥帥快速公路，由基隆市區直抵台北市南京東路。港區晚上12點碼頭周邊道路實施宵禁，所有貨物離港一定要走光華路，只要我封鎖「光華隧道」唯一通路，正常通關貨物可以放行離開，是走私貨物就可以當場查扣。7 E U9 J" }* N* ~
商船有港口停泊費、定期航班、貨運信譽等問題，如果商船運載的走私貨物，不能下貨唯有海上丟包一途，漁船撈獲是私吞或報繳都不關我事，明知抓不到走私貨物也不讓你出港區。! N9 Z( y4 j# f3 K3 S6 E
只要某公司代理商船停泊，聯檢中心派員出發登船檢查後，我就向協調中心主任（警總基隆港檢處長兼）報告：「憲兵隊據報今晚有武器走私進港，請港檢處通報漁港、海防班哨加強檢查，本隊預訂晚上在光華隧道口設哨攔檢，請港檢處協調有關單位配合。」! E* p. P7 x& H6 \: K
隔天到聯檢中心應卯，港檢處黃姓中校組長（後判刑廿年）見筆者語帶揶揄說：「白忙一晚上…辛苦你囉…。」
0 ^$ P4 ]8 t( j3 X3 k Q( G「對不起…對不起…情報有誤…勞累各位白忙…中午小弟仁二路老正興謝罪…務必賞光…務必賞光…。」; ?5 m* ~& A: C
原是虛構情報消息哪會有結果，心想終於引蛇出洞也確定有人通風報信，連忙陪笑道著歉。8 ^4 k1 n8 |7 M9 D6 q6 M
「聽說憲兵隊有人包庇走私…。」本以為事情就此了結，沒想到黃某卻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 F$ e5 l' i" O& r& ]「有人…是誰…？回去馬上請我們隊長辦人…。」我當然聽出弦外之意，臉色不好看的回問著。3 V" _. w8 n( v, d3 H9 ]
見筆者臉色難看，黃某輕佻的回答：「我是聽說的…我是聽說的…。」1 i) W2 p1 S$ I. b' ~
當時年輕氣盛哪容侮辱憲兵清譽，真的火大了豪不思索回應：「你們檢管處都在包庇走私…我也是聽說的…。」轉身就離開基隆港務局聯檢中心，彼此沒有隸屬關係撕破臉奈我何，但也清楚知道待不下去了。
( H6 M4 d. W2 `3 d) X7 z1 n剛回到憲兵隊營區，營長胡少校和副營長張0敏少校（沙美那位憲兵連長）都等著我，對著我痛斥狂妄、無禮（反正不會有好話），飭令馬上到聯檢中心向港檢處道歉。* \% D+ a, }: a
聽完訓之後我向營長報告：「報告營長…他們侮辱憲兵…我絕不道歉…如果營長認為我有過錯…請您依規定處罰…請派他人兼任這個職務…。」
" Z0 Z/ l' y( h! O( x其實已獲老營長姚中校通知，調憲兵司令部情報處命令已核定，大約一個月後就離開憲兵219營，遺憾的是沒破獲一個像樣的走私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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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6 V4 L$ Z# ~# p5 Q) `回憲兵司令部報到數月後，「豫源輪」走私案爆發，牽涉層面之廣、位階之高令人乍舌，財政部海關總稅務司白00、警總檢管處長嚴00少將、基隆港檢處長孫上校（少將缺），皆涉案淪為階下囚。（本案與我無涉，請自行上網查閱）% {0 H5 d$ w/ w# I- y5 K, p+ B4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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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53年入伍當憲兵至81年退伍，這長達28年的軍旅生涯，扣除掉憲訓中心及202團士兵1年，軍官養成教育1年半的時間，實際擔任軍官職共計有26年的年資，而在武裝憲兵部隊僅僅只有2年，談不上有什麼領導統馭心得。4 o4 r/ a. I4 ^) M/ _. O
也許任官後就在調查隊服務，命對著社會上各階層各色各樣的人，當然也需要用各種方式來應對，一層不變的方式豈能存活？在金門那段時間，看遍了各級部隊的管教方式，也分析了幹部心理背景因素，在在在心可供爾後帶兵的借鏡。- M* q! g" w& t4 u$ H2 O2 i
老實說，剛到憲兵部隊當排長是相當惶恐不安，以前任務成敗只對我個人負責，下部隊還要對我的部下負責。所以在武裝憲兵這兩年內不論對部下或友軍，抱持作之親、作之君、作之師的理念帶兵、待人，但求無愧我心而已。
4 a. q) u( _8 x. [8 |我在基層連隊當過士兵，當然了解義務士兵的心態和需要，他們累垮了隊幹部有什麼好處？軍官幫他們站衛兵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反而能得到整個團隊的凝聚力，這不就是常掛嘴上的同甘苦、共患難？我對排裡的兵呵護卻不縱容，不容許其他幹部隨便調遣或斥責，既便犯錯也不輕易當場直接處罰，我會指責他的直屬班長未善盡職責，視犯錯原因再做適當處罰；分官設職各司其責，胡亂指揮違反體制豈不亂了套了。（是在金門時體會92師成功隊劉雨成將軍帶兵方式）
3 m6 y5 A' s, s# x; c1 V6 N6 k0 u軍紀維護的權責屬政三（監察），目的是避免軍隊紀律敗壞影響戰力，因此營區內軍紀問題憲兵隊管不著；憲兵隊設立是以服務三軍為目的。如鐵路車票半價簽證、差假延期簽證、調解軍民糾紛、拾獲證件寄回、保障軍人權益等；執勤憲兵身具軍、司法警察身分，依法執行軍紀糾察勤務，基本上是協助部隊長管理營外士兵。因此規定能當場能改正者勸導放行，不能當場改正者登記放行或帶隊處理，部隊長出面諾改善第一次不通報，同部隊士兵再犯通融。涉及違法案件依法送辦無情面可言；這就是當時憲兵隊執行勤務的態度。（附文謹供參考比較） |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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