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賽德克巴萊看「影評」這件事（非影評，無雷）

picard47at 發表於 2011-9-17 00:28:29

所謂「影評」，它不需要管電影製作過程的來龍去脈，只管影片本身呈現的效果。換言之，影評需要管的東西就是拍出來的膠捲而已，他沒有義務管到膠捲背後的各種「背景資訊」，包括拍片者投注的心血，或者親自詢問編劇導演對於內容呈現的各項原由。

換言之，影評是相當主觀的東西；即便電影領域有許多固有的拍攝與續事手法，但說穿了，也就是電影發展至今，前人逐漸累積下來的經驗與方法，通過時間考驗而成為經典。然而，作為藝術的一種，電影的表達手法是自由的；任何一個導演，都不一定要不遵守主流的方法或規定，來完成一部完全符合理想的電影；甚至，為了達成自己的理想，藝術家有時可以選擇不要取悅觀眾以及取悅主流觀點（例如，採用某些讓觀眾會「不舒服」，或者被認定是「兵家大忌」的方式）。

只不過，當膠捲拿到影評面前時，大多數評價系統自然而然都會用主流的方式（所謂的主旋律）加以評價，尤其是知名的體系如奧斯卡等。此點非常正常，「評價」必須依照一套嚴謹、多數人認可的準則。當然，許多知名獎項難免參雜商業因素，但商業取向說穿了不也是「大多數人認同的方向」？正如同一句名言：一千個人有一千個不同的威尼斯商人（？？？？），唯一的差別是評價的人（機構、集團）的名望，受到獎項肯定鍍金的就是平步青雲。

回到賽德克巴萊，威尼斯的影評並沒有給予太好的評價；然而，威尼斯的影評並沒有（也沒有義務）如台灣影迷般，瞭解台灣的電影產業現實以及魏導拍攝本片的所有歷程。個人認為不需要為這種結果叫屈，從各種因素上，其實早已經可以預期賽德克巴萊在國外觀眾與影評面前不會太叫好；首先，一部赤裸裸描寫獵人頭出草以及清剿綏靖、血腥毫不遮掩的電影，高達2.5小時的片長就已經觸犯了兵家大忌，視覺疲乏與情緒上的不適已經可想而知，更合況這是一個歐洲人極其陌生也完全無關的歷史素材；欠缺對題材必要的背景認識或情感，就更無從掩蓋觀眾情緒上對內容題材的反感。先前某對岸影評評價賽德克巴萊是「偽史詩」，內文種種觀點固然有道理，然而某些方面其實是魏導基於呈現細節的堅持，顯然沒有完全遵照所謂「史詩主旋律」對於劇情節奏與題材取捨的原則；誠然，從某些角度，可以把這樣的做法視為讓成本失控、讓題材發散，然而在魏導的主觀裡，該拍出來的就要紮紮實實拍出來，這顯然已經成為一種執著（好壞則是見仁見智，這樣也的確有見樹不見林的風險）。更別忘了，威尼斯影評看的2.5小時海外版本，是從4小時以上完整版本刪減出來的，高達四成的刪減幅度，對劇情完整性是極大的殺傷，尤其是這2.5小時並非魏導親手剪輯，與原作者的精神與目標注定多少有落差；在這麼不利的前提下，呈現到在威尼斯影評面前的海外版賽德克巴萊幾乎是未戰先敗。

然而，在威尼斯不受青睞又如何呢？首先，商業上第一要務當然是要賺錢；而在名聲口碑方面，獲得知名獎項肯定當然很好，然而真正的好作品即便沒有獲得外來獎項肯定，也絲毫無損其價值。以魏導面臨的台灣電影產業現實與市場規模，他還有勇氣願意進行這樣規模的投資；即便最初大多數的可能投資者都一面倒地看衰（換做我是投資者，也必定是雙手雙腳反對），然而魏導仍一步步設法達成了理想而沒有妥協屈就，做到了對台灣電影而言相當於越級挑戰（而且一口氣越了好幾級），這本身就是一項極端難能可貴的成就。更重要的是，在如此鉅額投資之下，光靠歷年台灣電影市場的規模，就注定這是一樁凶多吉少的買賣；如果以獲得盈餘為重要目標，題材與拍攝方式肯定是更要娛樂取向，迎合大眾於口味且老少咸宜，盡可能擴大市場利基；然而，魏導偏偏選擇了一個沈重、具有爭議性而且悲劇收場的故事，選擇呈現理想中的效果而拉高的電影的分類等級（想想多少低齡觀眾或者不喜愛沈重題材的觀眾群馬上就被排除），更因為堅持理念而拍出一個無論從製片成本或觀眾觀點都完全違反商業常識的片長，兼顧大歷史格局與小人物視角（要拍好的難度非常高，很容易讓劇情發散、主軸模糊，削弱戲劇力量，而且只能用增加片長來處理）；甚至，放棄以往歷史教科書或者是許多人期待的「抗日」基調，選擇一個更中立的角度，赤裸裸地呈現原著民屠殺日本婦孺的殘酷畫面，以上絕對需要最為堅強崇高的勇氣與持續不懈的毅力才有機會辦到。因此，魏導動用了不合台灣市場現實的資源，而且處處以藝術家作風凌駕商業頭腦，而投資者幾乎只能把這樁買賣當作認同性質的「贊助」，不能期待以此盈利回本。當這樣一部作品拍出來，魏導與本片在台灣影史的地位，已經不需要任何影評的背書才能成立。

當然，這樣的個人觀點絕對是違反影評「忠於影片本身」的原則，然而作為台灣本地的觀眾，瞭解到這部電影的背景資訊之後，個人認為有許多比純粹影評更重要且更珍貴的要素，絕對不能忽視不顧。如同畫作與雕刻等傳統的藝術，藝術家投入的心血不代表他人一定認同埋單；然而，他人的認同來源，也不一定只侷限於作品呈現的本身。個人可以理解威尼斯影評給予賽德克巴萊低評價的原因，然而個人認為賽德克巴萊的價值與意義絲毫不會因為這些評價而受損。同樣地，也不應該期待賽德克巴萊能在海外市場有多少斬獲，因為這個題材的普世性與穿透力很低（比海角七號還低），若想賺錢則必須靠台灣本土票房。

其實，我本人還沒機會看這部電影；根據可以信賴的一些影評，本片整體製作呈現與說故事的方式都有水準以上的表現，主軸堪稱明確，也能在表達導演理念的同時兼顧娛樂性；因此即便以影評的標準，賽德克巴萊無疑創下了台灣電影產業的新高。當然，這畢竟是魏導（乃至於整個台灣電影產業）首次處理這樣的龐大格局，因此也不期待所有細節都能如同若干好萊塢史詩片名導演般出色，也不應該預期視覺特效能達到好萊塢大片水平（說實在，2500萬美元的規模，在好萊塢只能算是小兒科）。誠然，本片的片長與素材注定會讓人非常不舒服，即便如此依舊列為「必看」的一部電影。可惜現在人在英國，最多只會有2.5小時版本可看（其實我待的地方不是一線城市，能上映就不錯了），雖然主觀上不是很想看這樣完整性嚴重受損的版本，但如果到時候有機會上映，為了幫忙衝海外票房，大概也就管不了太多了。

P.S.想提到一個處境有幾分相似的對照組：幾年前休傑克曼與妮可基嫚主演的澳大利亞。在電影院看完這3小時長片，作為對歷史有興趣者，個人對於電影內容相當肯定，但也已經預期這樣的片長與題材（觀眾期待是妮可基嫚與休傑克曼的對手戲，然而實際上卻是澳洲對原著民迫害的歷史陳述），肯定要賠錢；果不其然，本片的北美與海外票房一片慘黑（澳洲應該稍微買帳些），最後是赤字作收。

[ 本帖最後由 picard47at 於 2011-9-17 13:18 編輯 ]

cinematsao 發表於 2011-9-17 07:19:59

我個人認為
撇開我個人主觀認為魏德聖導演的分鏡功力無法認同之外
賽片裡日本警察臂章掛反的錯誤
而劇組人員面對外界批判
也毫無正面的反省回應
就讓我不認為這部片是個好片....

一個好的導演
如果無法處裡大場面
那這導演就不會是好導演
賽片裡面戰鬥場面
我看不到一個氣勢磅礡的大景
我也找不到吸引我必看的元素
更何況是那些比我專業許多的評審?

當然
如果是抱持著支持國片的心態
如果是抱持著看看娛樂身心的心態
如果是抱著看看日本人如何欺負原住民
那
還是可以花個小錢
去戲院紓解一下...

shih1970 發表於 2011-9-19 16:44:59

我覺得看電影就看電影嘛，影評評論好壞也好，觀眾喜歡不喜歡也好，電影就是電影，不論是商業片還是藝術片，就是不要是"支持國片"的理由好嗎?好沉重喔，好像不去看就不支持國片，國片就會如何如何。

picard47at 發表於 2011-9-22 14:20:27

補充：最近聽說魏導其實拍了整整8到10小時，個人認為這就不太值得稱許。如果屬實，魏導恐怕是用拍電影的機會，去拍先前投公視未成的那個電視劇系列；8到10小時說故事絕非電影能夠許可，這會變成類似HBO迷你影集的東西。

某些方面，以台灣的影視產業環境，魏導算是做出一件很難有下次機會的瘋狂事情；然而就專案與資源管理的角度，魏導毫無節制到這種程度，並不是一個好現象，也不值得效法。依照美國拍片的經驗，如果賽德克巴萊這7億台幣資金被稀釋到8至10小時的總片長，那製作水平肯定還是會遜色於總資金規模類似的好萊塢片。此外，8到10小時電視影集式的總片長，說故事方法跟電影肯定不一樣（電影為了在有現實間內完整表達，會割捨不必要元素避免發散，若干重要的背景交代必須在精簡的時間內以最有效率、最有力量的方式表達出來，這才是好電影），最後還是大剪出一個四個多小時放映版，很懷疑劇情完整性依舊不理想。

conan 發表於 2011-9-26 23:26:19

有沒有得獎有什麼關係..有電影以來賣座的片子有得多少獎? 那得獎的片就一定賣座嗎?未必吧...
一部電影無法把歷史或小說的內容或典故詳細地在片中交待，像哈利波特電影裏的『意若思』(Erised) 鏡，若沒看過小說或解析哈利波特寫作過程的書，只看電影誰會瞭解Erised的取名是什麼隱喻? 而是從鏡子裏看到你的Desire(倒過來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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